來源:深圳市文聯
時間:2016-07-11
深圳商報記者 魏沛娜
日前,中山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師飆受邀做客深圳市民文化大講堂,以生動的語言、飽滿的熱情做了一場題為“人間孔子”的精彩講座,觀點頗富個性。師飆表示,在禮崩樂壞、兼并殺伐的春秋年代,被社會邊緣化的孔子是清醒者。他有知識、有膽略、有追求,他很清楚自己,并真正回答了我們今天面臨的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是誰?值得一提的是,當天雖然酷暑難耐,但現場座無虛席。
將“學在官府”變為“學為四夷”
講座開始,師飆首先對原始儒家做了介紹。他講道,原始儒家是一門職業,社會地位低下,這個社會群體有文化技能,但人生目標低下,缺少對人生價值觀的追求。孔子即生活在這個群體。春秋時代“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儒家是當時一個極敏感的職業,用今天的話說,是處在政治、文化、經濟最集中的一個平臺上。
談及孔子的出身及成長時,師飆重點提到18歲的孔子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大事。孔子在防地尋找到了父親家族的墓地,以極大勇氣向世俗和孔氏家族挑戰:掘開父墓,將母親與父親合葬,宣示了自己對孔氏家族的回歸。在成功回歸父系家族后,孔子向父親所屬的貴族社會發出了回歸的沖擊,他在沒有被邀請的情況下,身著服喪的衣裳去赴魯國政治領袖季氏的貴族集會,被季氏家大夫陽虎傲慢地喝退。陽虎當眾羞辱他:“季氏享士,非敢餉子也!”自此,孔子與陽虎再無交集。“在王充《論衡》里記載了關于他倆的軼事,王充用這件事證明孔子并非未卜先知之人,批判了董仲舒將儒學神化。”師飆說。
從此,孔子將回歸貴族社會的愿望默默地掩蓋了起來,他已經長大,具備了廣博深厚的知識,擁有了異乎常人的目光和勇氣,于是他開始了人生的第三次沖擊:將貴族獨享的學習權力“學在官府”變為“學為四夷”,在中國古老大地上向人間散播知識的種子。“這是開天辟地的變革,這是孔子的偉大之處,單單這一點即可彪炳千秋,因為他改變了歷史。”
靠生命體驗與孔子對話
頗有意思的是,師飆提出了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當孔子開始民間辦學,他對入學資格沒有限制,學費很少,但除了我們熟知的那三十來名在《論語》中出現的弟子,其他的弟子是怎么上課的?辦學伊始,是如何沖開“學在官府”的壁壘?如何打開“學在四夷”“有教無類”的局面的?
“我們已看不到任何具體資料了。但我們推測,顏征的母系家族一定給了孔子堅決的支持。孔子回歸家族使他具備了令人折服的氣質,推測中的顏淵父子均是孔子的學生,要知道孔子學生中父子同出一門的只有兩對,顏淵和父親顏路、曾參和父親曾皙。如果顏淵真是出自孔子的母系家族,這也就解釋了孔子為什么那么偏愛和重視顏淵,甚至將顏淵定為弟子的代表人物。那是因為顏淵不僅深思好學、品行優秀,還因為顏氏父子支持過孔子辦學,并且有家族的親情。人間孔子,不僅有懷抱,更有親情。”師飆說。
“很多學生來到孔門,當然不是沖著低層次的技藝而來的。”師飆認為,“禮樂射御書數”不能滿足那個時代青年人、庶民的需要。孔子也明白,他必須對儒家施行改造,從學生培養目標、教學教材以及教學科目上予以重新設計。設計的標準為三:精英教育、人格教育和理想教育。“從重塑儒家形象這一原點出發,新的儒家教育必須由單一的生存需要上升到對精神層面的追求,以堅決回擊世人和其他學派對儒家的攻擊和貶損,這是前無古人的對生命意義的升華。孔子對人的生命價值的定義,如明燈照夜,令生命途中的迷霧清盡,渾噩大開。”
師飆表示,他同意學者李零解讀《論語》之法,“一個現代知識分子和一個遙隔兩千四百多年的知識分子之間的對話,不是靠史料一環扣一環去聯結,而是靠生命的體驗去穿透。”師飆說:“孔子是老師,我也是老師,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靈犀相通。我對孔子的評價顯然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因為我覺得我不可能去苛求這位兩千多年前第一位私立學校的老師,雖然他對學生的評價有失偏頗,比如子夏,比如顏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