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寶安日報
時間:2025-10-15

分享會現場。
近日,寶安作家趙靜的散文集《命的門》新書研討分享會在寶安區文化館舉行。深圳市作協駐會副主席、秘書長秦錦屏,寶安區作協主席郭建勛、副主席郭海鴻,寶安區評論家協會主席唐小林等30多位作家與讀者參加了此次活動。
《命的門》共9篇文章,既是一部女性個人心靈史,也是一部家族百年漂泊史。時代巨流奔涌,代際糾纏更迭,生命罅隙中光芒透射。趙靜在現場分享了創作背后的故事與感悟,嘉賓們圍繞此書各抒己見,觀點精彩紛呈。

人物介紹:趙靜,80后青年作家,河南正陽人(生于確山,祖籍淅川),現居深圳。自2016年起在《中國作家》《西部》《青年作家》《福建文學》《特區文學》等刊物發表作品。曾獲孫犁散文獎、深圳睦鄰文學獎年度獎等。

《命的門》 趙靜 著
家族敘事,深入靈魂
秦錦屏表示,在《命的門》中,看到了一個冷靜、勇敢的趙靜。她勇于面對生活,把自己的命運抽絲剝繭,慢慢地、一層一層地推到讀者面前。在她看來,趙靜的寫作有如攝影鏡頭,“隨著近景、中景、遠景的推拉搖移,呈現出豐厚的生活積累。”秦錦屏特別提到,趙靜的作品“貌似寒涼,但藏有溫暖”,這份溫暖源于作者“一直執著地追尋、原本屬于自己但被生活拿走的那份溫情”。她認為,《命的門》為深圳的散文創作提供了一個鮮活的、值得深入探討的新樣本。
《命的門》給王熙遠的閱讀印象,首先是文本分類有了創新,在《不知所蹤的樹》一文中就彰顯了小說和散文的混合體特點;其二在語言表述上,有一種漫畫式的表現手法,簡潔勾畫出復雜而深沉的歷史;其三體現了作者的外國作品閱讀量,在抽象思維中揉進議論,帶有空靈的色彩;其四在人物塑造上采用了圓形表現手法,將一個人的優點和缺點一同展示,讓人物栩栩如生,有血有肉。
“這是一部家族敘事,也是深入靈魂的故事。”作為活動主持人,郭建勛的這一觀點始終貫穿整個點評。唐小林認為,趙靜的散文具有清晰的辨識度。“她專注于家族、親情這一題材并向縱深掘進,大膽探索散文寫作的多種可能。”在唐小林看來,趙靜看似在寫親情,寫自己所經歷的風雨人生,但她所反映出的,卻是我們共同遇到的問題。愛與恨的糾結,放不下,但又不得不放下的骨肉親情,字里行間,透露出她對人生的思索和對生命意義的沉痛追問。
對生命意識和鄉土意識的重新審視
郭海鴻說,《命的門》是一組直面親緣、鄉土、家族、個體命運的散文,是一種生命意識,鄉土意識的重新審視。直面殘酷的家族親緣,梳理錯綜復雜的真相,用文學手法追溯代際之間的精神源頭,這是對傳統的表彰式親情鄉土書寫的大膽替代。孫勇則認為,趙靜的筆力犀利、深刻,是一種挖掘式的書寫,“寫作有四個不同的維度:記錄、描寫、刻畫、挖掘,其深度是漸次推進的。”親情在趙靜的筆下呈現得有點另類,這一方面是因為她的文學天賦與獨到的感悟所致,另一方面也與她的人生經歷有關。在孫勇看來,趙靜的散文有著史鐵生的味道,這讓他的散文很有辨識度。
“趙靜的作品有散文的氣魄,同時又有小說的細節雜糅其中,讀起來具備強烈的感染力。”陳末說,散文集《命的門》用一種濃烈的情感、“粗暴”的語言、冷靜的筆觸和松綁的疼痛,呈現了作者向內挖掘的一種全新視角。作者也正是通過對原生家庭、原生故鄉的剖析和回望,實現了從文本上、結構上和思想上跨深圳與河南確山、跨他鄉與故鄉之間的縱橫鏈接。
在自我救贖中思考不停
在晉東南看來,趙靜的散文具有三個特點。第一是“硬”,選材上的“硬”和寫法上的“硬”;第二個特點有“神性”;第三是堅持。段福平在分享中談到,趙靜用小說化的手法寫散文,這門獨道絕技讓她的作品讀起來別有意味。文章的高潮部分,趙靜卻在戛然而止中將讀者帶入一種奇思異想的空間。
葉子輝認為,趙靜的文字很真。首先是取材于現實的真實;其二是情感的真摯;其三,是作者對于寫作這件事情的態度是純粹和真誠的。通過文字完成自我救贖的趙靜從來沒有停止思考,很多人寫故鄉帶有一種感恩與歌頌,而她卻把故鄉提升到精神層面,讓讀者在閱讀中帶著對生命的思考和追問。
“《命的門》是一個受虐無助的女孩‘把傷疤活成勛章’的故事,是把爛牌打成王炸的一場自我救贖的革命,它完成了從受害者邁向創造者的生命歷程的體驗。”在互動環節中,讀者劉曉表示,從這本書里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力量。
每一個字都在苦水里浸泡過
石華鵬說:“《命的門》以苦難記憶以及苦難在兩代人之間造成的疏離、傷害、憐愛等為中心展開敘述,敘述時間由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延續至當下,敘述空間在偏遠落后的豫西山村和喧鬧繁華的深圳之間切換,由此形成了一個由個人敘事和時代話語之間彼此鏡像彼此對話的富有精神張力的文本。”
九篇文章,十二萬字,作者趙靜在“自序”中坦誠地交代了每篇文章的誕生理由和內容:帶全家去尋父親的故鄉,于是有了《有祖墳的地方,卻不是故鄉》;想起父叔飄搖的一生,寫下《不知所蹤的樹》;看見千千萬萬個像父親一樣的漂泊者,從一個地方涌向另一個地方,又像我一樣在深圳流浪并尋找希望的人,寫下《浪人》;看見原生家庭對一個人的終極影響,寫下《命的門》;父親用一生的顛沛和最后的倔強魂歸故里的渴望,寫下《父親即將死去》;“迎著頭頂的孤星,我帶著死去的父親北上”,寫下《追夜》;闊別三十余年的同胞兄弟晚年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奔赴相聚,寫下《念見》;懵懂女孩兒于外公屋檐下的風雨里跌跌撞撞著成長,寫下《來處》;看見一別便是半生的起點終于和夢中時常閃現的驚魂血地合為一體,寫下《確山渡》。趙靜說,我就這樣在回憶里奔跑,在寫作中重新活了一次。這些“回憶里的奔跑”和現實世界的寫照,共同構成了九篇文章的敘事內容,形式上,它們各自成篇又彼此呼應,于是形成了一個如著名作家奈保爾《米格爾街》那樣的跨文體文本。它既是散文,是趙靜個人經歷和經驗的紀實書寫;它又很“小說”,符合小說邏輯,有矛盾,有沖突,有難以理解的人性,有復雜的現實真實性。當然,無論當散文讀還是當小說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本的豐富性和模糊性確證了這些文字突出的藝術價值。
不可否認,苦難作為底色的敘事,讓這些文章有了一種悲涼的氣息,傳遞到讀者那里,身體上的咬噬感和情感上的共鳴性也會隨之發生,感同身受,心生悲憫。但是,如果這些文字僅僅停留于對苦難經歷的展示,沉溺于對苦難記憶的回憶當中,甚或如卡夫卡所說的“對苦難的懼怕或將其作為一個功勞來闡述苦難”,那么,我們的靈魂一定不會受到震顫,那么藝術將會遠離這些文字。
這部書有一點讓我們印象深刻,就是它的敘述。它是一種傾吐式的敘述,語言如開閘的洪水一瀉千里,帶著“我”受委屈般的激情,毫無保留和隱藏地將一切和盤托出,所以在文章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排比句和反復修辭的句子,有很強的感染力。這種傾吐式的敘述容易給讀者造成濫情和泛情的印象,但趙靜把握得不錯,她借用很多諸如比喻、類比、象征等文學性的敘述抑制了濫情和泛情的危險。此外,她讓敘事在時間和空間之間轉換,避免了傾吐式的敘述帶來的閱讀疲勞感,敘事的流動性讓這些文字有了強大的吸引力。
當《命的門》擁有這樣強大的敘述感染力和藝術征服力時,我們說這部散文集是出色的,是值得開卷一讀的。還是那句話:蘸著生命的淚水而寫就的文字,它會通往和喚醒另一個生命。